诗津娥

如果

        在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

        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的……平庸。每一个人,我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变得与以往不同,我所看到的风景,也与以往大相径庭。

        那是……混凝土高楼所铸成的天际线……吗?

        这里是哪里?我该前往何处?何处又应是我的归宿?

        漫无边际地,我穿梭在人流之间,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就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我来自幻想乡。但现今这一切,似乎已经不是幻想乡应当有的模样了。


东京都 其一

       市中心的街道,总是充满了嘈杂,即便是在大白天,高楼的荧幕仍然不间断地播放着霓虹灯光所点缀的偶像团体短片。

       “BA★KA!BA★KA!”

       似乎是当红偶像的成名曲,伴随着略显刺耳的音乐,一个穿着蓝白色偶像活动礼服的短发少女与一个绿白色礼服的单马尾少女赫然出现在大荧幕上。

        “咱可不是笨蛋哦?是!偶!像!你们可以叫我——琪露诺!”

        “各位好!我是一期生!这个笨蛋给大家添麻烦了吧?没关系,大妖精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即便是走“妖精”设定的偶像,也脱离不了身为人类的固有束缚,短片中所呈现的一切都和那些偶像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

        妖精,作为人类的幻想,终究不会存在于现实之间,哪怕是真的存在,也会被嗤之一笑吧?

        雪姬九,19岁,艺名琪露诺(Cirno)。太曜静,20岁,艺名大妖精(Daiyousei)。二人以“妖精之梦”的组合出道,凭借着姣好的面容与充满特色的表演技巧,成为了偶像。

        东京都中心的昼与夜,依旧播放着两位少女为了打拼与梦想所制作的介绍短片。

        妖精们今天也在为了生活,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笑颜。

 

东京都 其二

        樱田门正面是东京都警视厅。

        一般人通常不会去那种地方,但是如果你是警察,那么出入这种地方简直和吃饭睡觉一样是定理,是规矩。

        毕竟这是一份工作,危险的工作。

        警车群急速地驶出了警视厅,朝着目标地点驶去。

        带头的是一辆黑色的丰田,在夜色之下,红色的光与刺耳的警笛使得它如此的显眼与聒噪。

        街道上过往的人们停了下来,惊叹着这少见的画面。

        他们如果稍微仔细体会那警笛声,就会明白一件事。

        这是东京都内罪犯们的镇魂曲。

        北白山兔美,绰号小兔姬,29岁,就任于搜查一课,正驾驶着丰田,追捕着罪犯们的良心与灵魂。

        镇魂曲的循环播放下,这座城市显得如此冷清与安静。

        或许,是警察小姐的内心很平静吧?

        “今天,还是像死了一样去追缉罪犯吧。”来自北白山兔美的独白。

        她究竟是在追捕罪犯们,还是在这个充满罪恶的离奇之地寻找着一份真实呢?


东京都 其三

        “那么现在,我宣布,开庭!”

        伴随着法槌敲击的声音,就连最后的一丝声响也消失在了最高裁判所内,只留下了一份庄严与静谬。

        最高裁判所裁判官,也就是坐在正中央的那位法官,被誉为全日本泡沫年代之后最为清廉正直的法官。

        如今她已经64岁高龄,即便还有6年就即将退休,她对于这份工作依旧充满执着与热情。

        在近乎银白的头发中,你可以看到里面还夹有些许墨绿色。那是她年轻过的证明,也是她在 这里就职20年的证明。

        她以严肃而令人畏惧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犯人,这让那个犯人忍不住战栗。

        能在这里被审判的都不是一般的人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别乱动!”一旁看押的年轻法警小声嘀咕道。那是留着赤色双马尾的女警,与法官不同,这是她就职的第一个年头,这么大的场面,她自己也没有见过。

        而且,她总感觉法官不仅仅在审视犯人,同时也在审视自己。

        这让她感到不安。

        即便平日里确确实实能够忙里偷闲,但是一般来讲不会有人发现这一切。

        然而,总感觉自己被识破了一样,被眼前这个老太婆。

        裁判长嘴角微微一撇。

        她……笑了吗?

        山田映姬,64岁,44岁就职裁判长一职,工作至今。审判过194个罪犯,没有过任何差错与误判,哪怕是在细节上的一点疏忽都没有。

        小野小町,27岁,以优秀的成绩从东京都警察大学毕业并成为一名法警。

        两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即便是在审讯罪犯的关头,也在心理之间进行着一次又一次,有趣的“博弈”。

  

神奈川县 其一

       在大和市深见东,有着一所名为东深见的高等学校。

        在附近的街道,时常可以看见学生们穿梭的身影。男生穿着白色衬衫与深色长裤的夏季校服,女生则穿着短袖衬衫与堇色的裙子,裙子上搭配着紫色与白色所构成的条纹。

        每一个孩子都充满了朝气……也许吧?

        金发的少女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玩弄着发丝同时,拨通了同学的电话。

        “喂喂,啊,我是理沙啦!堇子这个周末也出来联谊吧?怎么样?诶——有事吗,那就没办法啦。嗯,那就这样,拜拜。”

        电话挂断,金发的少女遥望着前方的夕阳,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风景,可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有过这样的景色。

        她又忽的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去学校附近那家小卖铺了。那边的老爷爷过的还好吗?

        下次回家的时候顺路去看一下吧。

        同样的夕阳,透过玻璃洒在栗发眼镜少女的房间中。

        桌子上是数不清的理科题与草稿纸。

        少女依旧在奋笔疾书,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创建社团的梦想,在现实里是无法实现的。

        这样的社团,所谓的超自然社团,终究是像她这种怪人的黄粱一梦罢了,只存在于可笑的虚拟世界中,不是吗?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考大学吧?

        没有了学历,哪怕你再怎么富有知识,最终落得的下场也和那群家伙一样。

        可是即便如此。

        少女依旧在草稿纸上默默画下了几个奇特的符号。

        这是她哪怕到最后也不愿意失去的幻想吧。

        雾岛理沙,16岁。宇佐见堇子,16岁。就读于东深见高中一年部,同样成绩优异,然而性格却根本不同。

        两位少女的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社会正在等待她们的答卷。


神奈川县 其二

        百货大楼里,带着小青蛙头饰的绿发小女孩看着玩具店橱窗里的大型机器人,眼睛里闪耀出渴望的光芒。

        “我想要这个!”小女孩指了指橱窗里的机器人,兴奋地蹦蹦跳跳。

        一旁似乎是母亲的女人看了看那个玩具,不禁想要嗤笑孩子的奇特。

        一个小女孩竟然会喜欢机器人,这究竟是跟谁学的呢?

        母亲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安抚小女孩,说:“可怜,不要这样子哦,这个玩具太大了,妈妈带不回家里呢。”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机器人呀,会巨大化哦!变成比大楼还要高的大机器人,到时候妈妈和爸爸还有可怜就没有地方住啦,因为机器人会把房子撑坏哦。”

         一旁的孩子低下了头,似乎是在为母亲而感到担心的样子。“那这样子,确实就麻烦了!比起机器人,可怜还是要和妈妈一起舒舒服服住在家里!”

        “好孩子。走,回家吧。”母亲笑了,得意于自己的“骗术”高明。

        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己思考问题的答案。

        那就是女儿是跟自己一样的。

        同样喜欢大型机器人,毕竟谁还没有年轻过呢?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在上高中,电视里经常会播放一部叫做《非想天则》的机战动画,那个时候的她也的确很着迷于大型机器人。

        然而,再怎么说,这也终归是动画而已。

        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事物,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大人来讲,其实已经无所谓了,要是存在,反而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在现实的世界,常识才是最重要的。

        而常识,则是身为大人需要具备的第一条件。为此,必须抛弃孩童时代的天真。

        东风谷早苗,34岁,是一名家庭主妇,有一个名为可怜的女儿。

        她牵起孩子的小手,消失在了百货商场的人流之中。


神奈川县 其三

        公墓里,有着前来祭祖的两户人家。

        两户人家的祖墓正好相邻。这也使得一场命运的邂逅在此诞生。

         一户人家里,有着留着黑长直发的少女,另一户人家里,则是有着留有单马尾的白发少女。

两位少女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来祭祖。

        她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因为整个过程对她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到场”,无论干什么,做什么,都有可靠的大人们来处理。

        她们甚至连墓碑上的名字拥有者都没有见过一面。

        两人就这么站着。

        “那个……”白发的少女首先开口了。

        “啊,你好。”黑发的少女意识到自己被人搭话了,赶忙回应。

        “嗯,你好。就是……你也是来祭祖的吗?”

        “是的。”

        “很无聊吧。”

        “很无聊呢。”

        “果然啊……没想到你也这么觉得。”

        “就是说啊……”

        少女们找到了投机的话题,开始聊起了天。从自己就读的学校,到附近的趣事,都没有放过。

        “我是来祭拜奶奶的。虽然我也没有见过她啦。”

        “诶,好巧啊,我也一样。”

        从某种理论上来说,这也算是生者的一种共鸣吧?只要是未曾见面,牵挂心头之人,自然可以在其墓前无所事事而没有任何负罪感。

        少女们快乐地聊着天,直到要跟着大人们离开公墓,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死者也会有共鸣吗?

        有一种感觉告诉两位少女,如果她们的奶奶依旧在世,那么那两人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虽然毫无依据,但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两座刻着名字与生卒年的墓碑在阴郁的天色下显得孤单。也许现在,寄居在里头的灵魂也正在快乐地聊天吧?

        蓬莱山辉夜,生于1911,卒于2009。

        藤原妹红,生于1912,卒于2009。

        如果可以长生不老,真想看看二人现在会是怎样的关系。


店家们 其一

        夜市,总是热闹的。

        街上成群结队的酒鬼,疲劳于酒精的上班族,站街的陪酒小姐们,无论他们是抱着何种心态出现在这种地方,夜市的热闹都是难以掩盖的。

        在不起眼的小巷里头,有一家叫做鲵吞的居酒屋,里头都是些常客。

        黑帮“怪力乱神”的三个当家们,黑帮“鬼杰组”的大当家,黑帮“劲牙组”的大当家,正在这里商讨着瓜分地盘的计划。地下乐团“鸟兽伎乐”的两个成员,在享受酒肴的同时,寻找着新的创作灵感。就连黑白发色的在逃嫌疑犯也在这里喝着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酒。

        居酒屋的主人对此并不感到害怕,或者奇异。对她而言,给客人一杯酒,就是她的份内之事,仅此而已。她无需对眼前的现象产生任何的情感波动。

        通过酒,人就可以看到记忆的流动。

        她坚信着这一点。

        也因此,她每每在深夜给客人一杯酒,收集着他们的故事,他们记忆的流动。

        奥野田美宵,55岁,居酒屋鲵吞的老板娘,从业16年,今天也在酒水中记录人们的故事。


店家们 其二

        在小镇街上,有这么一家店,名字叫做“爱丽丝人偶铺”。

        店长是英国人,在日本刚刚创业不久。

        她最喜欢做的就是人偶,她所做的每一个人偶,都是获得过奖品和参与过展览的。每一个都精致无比,都显得是如此美丽,栩栩如生。

        如果到她的店里去,就会深深地被人偶的美所陶醉。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骄傲的意思。

        不知怎的,她一直在做人偶。

        做会“动”的人偶。

        人偶再怎么美丽,也终究是没有生命的死物。没有生命的死物,又怎么配得上美这样的词汇呢?

        不会动。

        无论如何,人偶都不会动。

        想要做出精致的会动的人偶,对这位外乡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其实是根本不现实。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做着人偶。她在日记中这么写道:

        "A doll. A single doll with imagination and creation.I'll make it. Even after I die."

        这便是她的执着。

        但是人偶并不会因此动起来,不是吗?

        会动的人偶,仅仅存在于,她那不切实际的梦中。

        爱丽丝. 玛格特罗伊德,来自英国,23岁,今天也在为虚伪的梦想而努力着。


店家们 其三

        在东深见高中附近,有一家名为“香霖堂”的小卖铺。

        从学习用品到游戏周边,什么都卖。

        价格均为店主开价,往往还能在这里淘到实用的中古物品。

        由于一些特性,店主非常受高中生等年轻人的欢迎。

        怎么说呢,一个老人,当你和他提及最新的动漫或者电子产品时,他总可以熟练地说出剧情或者使用方法。

        可是他明明没看过,没有使用过。

        这一点让年轻人们啧啧称奇,大家都管他像朋友一样,叫他“香霖”。

        “香霖,你知道吗,最近好像iPhone出新的平板电脑了。”

        “啊啊,知道啊。就是那个吧,那个携带最新拍摄功能,高达5000万像素的那个,还支持添加摄影设备的。”一旁,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边打扫着店铺,一边回应着年轻人。

        “诶,不愧是香霖。这么说,已经进货了?”

        “才没有咧。老朽我哪来这么多闲钱。”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经验之谈,经验之谈。”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继续弯腰干活。

        森近霖之助,75岁,1982年开业至今,见识着不少新奇事物的同时,也目睹了自己的老去。

        他唯一不晓得的新奇之物,也许是“死”吧。毕竟这样的事物,对任何人都是头一回啊。会是怎样的呢?

        算了,即便是经验之谈,也无法解读身为人类最终都要走向的命运吧?


终章

        在长野县白马村的老屋里,一名年轻人正在痛饮苦酒。

        这是他的第十份工作失业。

        从东京电机大学毕业的他,最终却沦落到没有公司要的地步,失意的他只好回到老家。

        从游戏程序员,到作曲家,到餐厅服务员,到推销,几乎每一行都做过。

        也没有一行成功过。

        他一直在幻想一个世界。

        一个,美好,而又奇异的世界。

        那里有美丽的少女们,在一次次战斗中克服艰难,攻克难关,在宴会里放声歌唱,跳舞。

        他打算将这个世界命名为“幻想乡”,因为这一切都起源于他的幻想。

        当然,也只限于幻想。

        没有人懂得他的作品,也没有人懂得欣赏他的创作。

         一切都只是自娱自乐的把戏。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创造一个那样的世界啊。无忧无虑地活在那里,给更多人幻想,梦想,希望。

        他这么想着,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便默默地倒下了。

        他只能醉倒,来麻痹自我,来脱离现实。

        醒过来后伴随着炸裂的痛感与昏眩感。

        再度饮酒。

        再度幻想。

        再度安眠。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评论(1)

热度(3)